最近抽空把前段时间争议颇大的《第一炉香》看完了。如果不考虑原著的话，故事讲得还凑合。只是若抽掉原著的精髓，那整部片子就不过是一个无聊到浅薄的、关于人性的故事罢了。
人性，张爱玲当然也讲的。而且讲得才多呢。但是深度要上去一大块，温度呢，降下来一大截——这涉嫌跑题。
说回影片本身。既然情节无感，演员也就那样（但是我爱俞飞鸿我爱范伟）……看点在哪儿呢？
画面。场景、光线和气氛的渲染。真美啊。
想找个空镜头都找不到……（《第一炉香》剧照）
整部片子仿佛一片浓到化不开的绿。密匝匝的那种，大团大片的植物肆意铺开枝叶，简直像是能从屏幕上拧出墨绿色的汁水来，是亚热带岛屿那种宁静又不甘心宁静的景致。对着看一会儿，灵魂就像是被吸进去了，耳边仿佛听到空旷处茫然的白噪音，还能闻到潮湿微咸的水汽。
（《第一炉香》剧照）
人文也美。古雅，精致，巧妙地透着一点活人给死人殉葬的阴森。特别是那些略显南洋风格的建筑和家具——什么是南洋风格，我也说不好。反正是一看到就会想到×公馆的那种地方。这样的地方，很多年前我是去过的……
曾经在打开窗扇时，手臂碰到窗前的白玉兰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想起来了。鼓浪屿的林公馆。住了好几天。清晨推开沉重的木镶窗扇时，窗前的玉兰几乎触手可及。而那几天的心情，也是完美融入这种环境下的气氛的。严丝合缝。
因为什么都想起来了，所以记忆也完整了。我想起入住的房间总是阴沉沉的，让人像是身处一座古堡，有情调有故事，但仍然不免心惊肉跳，必须要到早晨的天光照进房间，又吃一惊，才想起自己还活着——似乎是值得高兴的。
倒是非常喜欢每天走到院子里时，立刻前来安抚鼻腔和皮肤的空气。三月的气候湿润温暖，鼻尖萦绕着一缕隐约的泥土气，却想不到发霉这一类可怕的事情。
就这样出门去。
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外面总是下着细细的雨，很舒服，特别舒服。只是鼓浪屿并没有什么好玩的，整座岛屿似乎只是一个用来闲逛、发呆和消磨时间的地方。又像一个小盒子，允许你把内心隐秘的情绪装进去。
大概是我的小盒子里装了太多不好的东西，所以后来竟然弄丢了。直到这次把它打捞起来，才一样样的重新想起。
雨很小，说是雨滴还不如说是雨尘，仿佛是茫茫然悬浮在空中，先浸润了植株和花朵，然后微微俯下身来滋养你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沿着石板路走下去，能走到那些刻意复古的旅游区。
虽然杂乱，但当年比较像是这样的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猫的天空之城？我不是文艺青年。张三疯奶茶？这个倒是特别有名，只是因为没兴趣，我完全不记得有没有尝试它。还有原记鱼丸和林记鱼丸，一家叫班沙（鲨？）克的咖啡馆……啊，总之是各种各样的风格小店。但是我一概不喜欢。
就觉得，都特别假。仿佛梦境里的布景板，知道它们暂时存在着，却更清楚它们和自己毫无关系。所以就像梦游一样，每天在那里走来走去。仅仅走来走去而已。
只有一个地方，一件东西，是承接了我完整而真实的欢喜的——马天尼？马尼拉？还是什么来着……
每次都想不起，直到今次记忆终于闭环。
马拉桑。
真的……就差不多是这样一个地方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对，那几天，最喜欢的就是跑到岛边靠海的一个小市场里，去买鲜榨的果汁喝。亚热带是不缺水果的，那时虽然远没有现在这么热爱它们，但当时还嗜甜。所以各种果汁都棒棒的，何况价格在北方女孩的眼里，也便宜到了惊悚的程度。总之，恨不得不要吃饭了！想每天只靠果汁喝到饱。
我不知道“马拉桑”是什么意思。之前自助游攻略放在眼前时我没走心看，只是稍微瞥了几眼，隐约记得那是一家店铺的名字，但何以到了岛上一看，满眼都是“马拉桑”的大牌子……
是山寨吧……
芒果汁、西瓜汁、凤梨汁、百香果汁，这些都太常见了。香蕉等不适合榨汁的水果竟然也能做成果汁，不知道是不是要往里面加大量牛奶或者椰奶。不过，我基本上只买甘蔗汁，因为前面那些果汁在北方都容易找，只有鲜榨的甘蔗汁，见都没见过——虽然那简直就是纯糖水。
摊位上杂乱无章，百果争鸣……可好了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似乎是十元一杯，如果旁边正好有人讲价，许能便宜两三块。价格其实都无所谓，只要甜。很多很多的甜，仿佛它能把心里的裂隙黏起，再熨帖得平顺完整。
要甜很容易。除了马拉桑，还有一样东西是我印象深刻的，是离那里不远的一家博物馆……钢琴博物馆？店里的甜品很有名，我是在那儿吃到了焦糖布丁。虽然现在早就想不起是不是真有那么好了。
鼓浪屿是个给甜很大方的地方。大概因为来这里玩的年轻人多，蛋糕、奶茶、烧仙草等等甜品，满街都是。在海边点一杯酒也是百利甜。连最爱的海蛎煎也是偏甜的，特别是上面那一层番茄酱，甜远远远远大于酸……喔！整个鼓浪屿都像是泡在被稀释的蜜水里。
特别粗糙，特别好吃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那时还在写小说，正为了一桩人物关系该怎么安排而为难呢。但是就算整个人被拿去泡蜜，也写不出什么讨喜的情节来，最后仍然是——政治联姻的牺牲品，控制欲极强的未婚夫，总在被问及“你爱不爱我”的时候，沉默地把头转开，最后因为这样的固执……
怎样了呢？
小说，和记忆一起，全都弄丢了。连同这次旅行的细节，后来也完全想不起。只记得到处有猫，喵喵叫着晒太阳，或者懒洋洋地找个安全的地方，认真舔洗自己的爪子。每一只的灵魂都比我自由。
还有一直在下的雨。沉默地下了很多很多年。这也记得的。
年1月28日
幸好香燃尽，故事也讲完了（《第一炉香》剧照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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